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６５屆 伍潤楠
偉人手創的中山大學﹐在那時是廣東三所全國重點大學之一。我依稀記得從鄉裡來到縣城打聽高考放榜的風聲﹐剛步出車站﹐一位同學迎面跑來大聲嚷道﹕“阿楠﹐你考入中大了﹗”我那時的心情簡直像范進中舉時那樣﹐“中了﹗”要知道﹐中大是我報考的第一志願啊﹗
座落在南國珠江之畔的康樂園﹐林木蓊鬱﹐樹蔭婆娑﹔校舍紅牆黛瓦﹐中西合壁﹔園裡綠茵連綿﹐翠竹夾道。
可是﹐我進校時正逢國家經濟困難時期﹐然而﹐我們也正值風華正茂、氣血方剛之時。廣州航海俱樂部就在咱北門邊﹐我們學校游泳隊每週一次借用他們的賽艇進行訓練。曾記得﹐當我們使勁地划著單槳在波光粼粼江面上剪波犁浪般向前時﹐所聽到的只是舵手的發號聲和座位下輪子的前後滑動聲﹐那種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宛如黃河大合唱中船夫發出“划喲﹐沖上前﹐嗨喲﹗”的吼聲一樣。幾年後﹐主席號召走出游泳池﹐到江河湖海游泳去﹐我們義不容辭的參加學校組織的兩次橫渡珠江活動。
６１年中秋﹐正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佳節﹐我們１５０多位台山同學﹐開了一次同鄉學友聯歡會。那次聚會以原中學分組舉行﹐儘管飢饉年代﹐大家唱唱跳跳﹐說說笑笑﹐鄉音盈耳﹐樂也融融﹐次日還在鐘亭留下難忘的倩影呢﹗遺憾的那是唯一的一次﹐因為有人批判這是搞“地方主義”﹐以後這樣的活動就銷聲匿跡了。
同學少年意氣煥發﹐關心國內外大事。６２年古巴事件﹐全校同學情緒高昂﹐邁出校門﹐跨過海珠橋﹐開進市區﹐匯合全市聲勢浩大的行示威隊伍﹐聲援古巴人民捍衛國家主權的正義鬥爭。當浩浩蕩蕩的隊伍進入沙面﹐經過外國領事館時﹐我們慷慨激昂的用英語反反復復高唱“ＣＵＢＡ ＳＩ﹐ＹＡＮＫＥＥ ＮＯ﹗”那兩句歌詞﹐我看到越南領事館的人向我們頻頻揮手。“美麗的哈瓦那﹐那裡有我的家……”這首優美的歌曲不時在校園中裊裊迴蕩。
誰都不會忘記１９６４年１０月１６日那一天。當我們在西區圖書館埋頭溫習功課時﹐不知誰突然大聲說﹕“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了﹗”室內剎時爆發出春雷般的歡呼聲﹐須臾﹐整棟樓都沸騰起來。大學校園政治氣氛一向濃厚﹐在燈光下﹐宿舍、飯堂門前慶賀標語鋪天蓋地。說也巧﹐赫魯曉夫不久被趕下台﹐我們戲稱“一上一下”﹐那年總理成功訪問非洲諸國﹐後來李宗仁先生也回國﹐形勢一片大好﹐說實話﹐對我們學外語的人特別振奮人心。
祖國好不容易渡過了那三年囊中羞澀的日子。主席在６５年春節座談會上提出減輕大學生負擔﹐改善大學生生活待遇的指示（每人每月伙食費提高到１５元。）我那幾年做學生食堂膳食委員﹐我們和生物系同行一道常常深入到飯堂工友家裡﹐商討如何提高每週的飯菜質量﹐辦好黑板報﹐那時食堂還養了幾頭豬呢。生活好轉了﹐但切勿浪費﹐可是就有少數人置若罔聞﹐把肥肉隨便扔掉。一天﹐我們把那些肉收集並放在盤子上﹐寫上大字報貼在食堂門上﹐結果得到廣大同學聲援﹐嚴厲批評那種“敗家仔”作風。我管宣傳﹐專門為此拍照留念。
外語系同學通常比較活躍﹐但我們那屆兩個班的同學基本上是讀書型的﹐對文娛是不那個的。那時援越抗美運動如火如荼﹐在班上一位越僑發起下﹐我們排演了一齣用越語演唱的抗美救國的歌舞劇﹐全班同學都參加﹐並參加全校畢業生文藝匯演。為了搞好那次演出﹐我們分別派人到附近駐軍借鋼盔軍裝﹐還到越南領事館借圓帽衣服等道具。彩排後﹐我們全體“越南軍民”還在大禮堂門口造型留影呢。
值得一提的是﹐主席還及時作出反對考試以學生為敵的英明指示。我們畢業試破天荒的開卷考——可以帶字典和參考資料進場。那是我一生首次最舒暢的考試﹐是呀﹐何必非要死記硬背呢﹗回想起本人８０年代初在美國大學的考試﹐以及市政府幾年舉辦一次的電腦升職考試——有閉卷有開卷﹐有Ｅ＆Ｅ（以學歷加工作經驗評分）﹐有ＰＲＥＳＥＮＴＡＴＩＯＮ﹐或寫個 ＰＲＯＪＥＣＴ﹐ 還有通過 ＳＥＭＩＮＡＲ（討論式）評分的﹐林林總總﹐真是小巫見大巫。然而﹐在６０年代的中國來說﹐已走出可喜的一步﹐可不是嗎﹖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畢業後告別母校﹐遠離家鄉﹐奔赴中原武漢任教﹐此時不禁有“五年寒窗苦﹐萬里故鄉遙”之感。爾後﹐十年文革﹐上山下鄉﹐斗批改﹔改革開放時﹐偕妻扶幼﹐飄洋過海﹐開拓人生征途……四十年過去了﹐俗話說﹕“彈指一揮間﹐白了少年頭。”我輩許多人如今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在這個講英語的國土﹐每當我在求學、生活或工作中比較順利或滿意時﹐我深深知道這首先歸于中大五年打下扎實的基礎。
金秋喜逢母校８０華誕﹐我偕妻隨同其他美東校友一道回校觀光﹐榮幸受到母校莘莘學子熱烈歡迎和親切的接待﹐見到了暌違多年甚至４０年的師友﹐重溫舊情﹐出席了中山紀念堂舉行的隆重慶祝大會和南校區星光熠熠的文藝晚會﹐還參觀了規模宏偉的校東區大學城和設計獨特的珠海分校﹐所到之處﹐充滿生機﹐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大有“風景這邊獨好”之感。
如今﹐中大昔日學子又回到大洋的這邊﹐回到工作崗位。然而﹐難忘的三天參觀活動的情景﹐纏繞腦際﹐浮想聯翩。祖國改革開放僅僅２５年就取得難以置信的成就——換了人間。使我感到欣慰和自豪的是﹐咱們古老的華夏大地﹐真真正正的如《歌唱祖國》歌詞所說的﹐“從今走上繁榮富強﹗”
２００４年１１月底于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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